<本篇是我的幻想·妄想文字。本篇纯属虚构,登场的人物、团体、事件与现实无关>
不该是这样的。
加姆·韦恩的意识蜷缩在
动力装甲钉满了弹片的壳体下,低效率地应付着一连串的损伤报告和混乱的通讯信号。平民的求救报告还在发来,但他无暇观看。就在五分钟前,他还和第11空降师3连的其他224名机动步兵一起远程操控着动力装甲在被战舰的援护轰炸烧得焦黑、散落着碳化的雨林植物、凝结起一团团玻璃样岩石的GD2-KN2的荒野上推进,打算拯救被外星怪物袭击的平民——24小时前,本地居住区管理机构报告有一个外来物体未经减速突入大气层、直接撞击在这颗行星的雨林中,那之后他们接连报告居住区受到外星怪物攻击。
从4小时前登陆开始,韦恩一直看着没有显示任何目标的雷达、广域光谱感受器和拾音器的平视显示器。居住区看起来并无明显损伤,街道上还有行人,外来物体的降落地点在轨道炮击后也一直沉默。在行星上巡查3小时50分钟后,韦恩让补助脑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六足动力装甲、提防着来自任何角度的突然袭击,自己则在轨道登陆舰上盘算着庆功宴和宇宙军舰艇上的女人。忽然间,舰内发出了紧急加速警报,平视显示器上出现了船外传感器传来的实时影像——然后,在闪光和震荡中,他的肉体死了,他的意识只剩下连接在动力装甲补助脑里的部分,而这部分所依托的动力装甲也已经被来自地平线外的曲射炮击波及——一颗口径至少2000mm的榴霰弹把至少4500个长度超过30厘米的铀238弹片刺进了他的外壳,冲击波将他45%的躯体压碎了。
韦恩从在宇宙军陆战队卡塔托营受训后两年来第一次直接控制着动力装甲,挪动着还能动的三条腿向130米外一个星状的弹坑爬去。敌人的炮火在延伸,再次有炮弹落在这附近的可能性很低。根据各感应器的综合报告,在距离他80千米内有217个友军和70000个以上的未知信号,而轨道上的4条登陆舰都已被敌太空力量击毁。即使接到舰载量子通讯装置最后求救信号的援军现在就从距离最近的宇宙军基地出发、把一切相位跳跃条约都抛在脑后,最快也要在10小时后抵达。韦恩匍匐在弹坑里,再次确认了还能使用的武器:备弹1260发、还没发射过的175mm60倍径速射炮和16颗ATM-128反装甲导弹。没有空中支援,没有战术工事,要在拥有要塞兵器的敌人面前坚守10小时——尽管韦恩不愿意去想,当他看到5个友军信号在一次地动山摇的炮轰后一齐消失时,他还是迅速想到了他的葬礼、没有尸体的棺材、阵亡抚恤金,他仿佛看到了他年迈的父亲、哭泣的妻子和刚刚学会走路的儿子望着他的墓碑与他母亲的墓碑并排而立......韦恩想摇摇头赶走这幻想,但动力装甲没有头。他只得回忆空降动员时的口号,努力激起自己对敌人的仇恨、对现状的愤怒和生存的决心。
敌人的炮火停止了。以这颗行星的自转规律,此地还是正午,但恒星洒下的光辉却急剧地暗淡下去——浓重的乌云和灰色的雾气从四面滚动着覆盖天穹、充塞空间。化学分析显示雾气里有大量的神经毒素,不过这对动力装甲并无威胁。在平视显示器上,未知信号如潮水般涌来,数量超过150000。韦恩第三次确认了20度仰起的炮管、充分润滑的炮机、压实的弹仓、自动装弹机和炮口制退器,还有161个仍然生存的友军信号,然后在42000米距离上开始炮击。
在162门速射炮的共同放出的交叉火网中,一条白线漫过了地平线。在灰黑的天空与漆黑的大地间,它迅速延伸成顶着一团团橙红火球的白色平面。在红外线传感器的视野里,它和作为背景的地面温度接近。没有发出无线电信号,声波也极为微弱,暴雨般密集的炮弹似乎没有对它造成任何效果,白色平面保持着静寂向机动步兵们压来。
韦恩看到了友军发射的导弹的尾焰。37颗导弹贴地飞掠向各自的目标,在距离目标200米内才腾空而起、从天顶急速俯冲。但是,没有爆炸。所有的导弹都没有爆炸。韦恩的惊讶和恐慌超过了生理警戒线,补助脑启动了紧急注射。在战斗兴奋剂和速效精神药品的帮助下,韦恩暂时忘记了投降的念头,继续进行无望的射击。在20000米距离上,已经能看到射击的结果:炮弹在半空中炸裂,火焰和弹片沿着一层微亮的蓝色光芒向四面散开,没有任何一颗炮弹能接近呈密集队形的敌人。
然后,可见光传感器发来了敌人的影像。和两年来在登陆舰上看到的任何一个敌军影像都不同,韦恩再也无法把注意力移开——
敌人只有一个,它杏仁状的躯体有10米高、20米长,漂浮在半空。从它的白色陶瓷状甲壳下伸出的灰色触腕延展着包围了机动步兵,那些触腕上密密麻麻地挂着移民区的人和动物。这些受害者全身异样地惨白,有的只剩微弱的颤抖,有的还在剧烈挣扎,许多人和动物的头部被挖开,大小不一的脑在触腕内部蠕动着向白色甲壳覆盖的地方移去。韦恩看到正对着他飞来的敌人向他伸展着触腕,那些触腕的尖端是——白瓷般雪亮的刀刃和数千根甩动着的触须,其中一团触须还抓着一个人、正在剥出他的大脑。这个人的四肢像蠕虫一样胡乱扭动,翻白的眼睛和下巴脱臼的嘴里涌着血和白沫,但手指还异常灵活地敲打着掌上计算机,发送着求救信号。
韦恩想发送危险信号警告援军,但平视显示器反馈他发送出去的是求救信号。韦恩想自行了断,但火控系统没有反应。他关闭了自动装弹机,任凭红热的炮管空转着,杂乱无章地驱动三条腿挣扎着向后退去。药物已经用尽,再没有什么能帮助他对抗恐惧。在韦恩的意识里,平视显示器上红色的警告信息“SAN -7”正扭动着、哄笑着俯瞰着他。白色陶瓷的光芒从那后面延伸过来,穿透深黑如夜的、鬼火般流转的雾气,穿透时空。
韦恩的意识里最后的影像,是妻子抱着儿子装点被壁炉温暖的火光照亮的圣诞树。
最終更新:2014年08月09日 01:22